盐的代价

向前走吧 不要回头

《细语轻声(4)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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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BO。










(4)


他们额外滞留了一天,他们——张云雷和杨九郎。


 


给其他人的说辞是“张老师身体不舒服,发烧了。”杨九郎把其他几个Alpha送走的时候有点头疼,思来想去还是他自己带着Omega去医院才放心。


 


趁排队坐那儿等医生叫号,他试了下张云雷的温度,手背在他额头上停留了一秒就迅速撤了。那点温度在他手背上燎起丝丝痒意,他今天可算把人身上的甜味闻了个透,四年的份儿全闻回来了。以前闻不着这味儿时光嫌弃人抽烟弄一身烟味,现在好了,想躲也躲不开,心里那叫什么,五脊六兽的。


 


张云雷被发热和压住一点的情热磨得神志不清,歪头靠在Alpha肩膀上,一路安静地睡着。杨九郎开门看见他浑身湿漉漉失魂落魄地站在门里心都一抽,管不上脑内生理性翻腾的都是什么画面,只想赶紧把那只神气的笑眯眯的小狐狸找回来。


 


排到他俩时张云雷还没醒,看张云雷皱着眉头眼睛紧闭的样子,杨九郎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,一声“角儿”还没出口,记起的都是昨晚张云雷那句吼,话跳到嗓子眼一半愣是被咽下去了。杨九郎推推他肩膀,张云雷,张云雷,起来了。


 


天热,虽然开着空调、隔着一层衣料,他手指还是敏感地触到一片温热带香的皮肤。


 


把张云雷安安生生往医生面前一送,杨九郎边在心里暗赞自己当代柳下惠边抬脚就要出去,突然医生把他叫住了。


 


诶,家属,家属是吧?你别走啊,留下说说情况。


 


杨九郎硬着头皮回来,对着医生了然的目光回答问题。这些问题他还都真知道,医生低头写写划划,嘴皮子利索,没给他片刻解释的机会。


 


打了一针,开了发烧的药,杨九郎拖着张云雷又回酒店待一天。


 


张云雷回来路上清醒了很多,他虽然还是一言不发,但并不主动往搭档那边凑了,似乎刻意保持着那么一点距离,却也没抵抗杨九郎要来扶他的手。


 


手搭着手,还是热,但那股甜酒味儿渐渐偃旗息鼓。


 


杨九郎把人往床上抱了一下,犹豫着要不要再掖掖被角什么的,张云雷的眼睛就看过来,清清楚楚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回来了,直勾勾地看着他,就是被烧的没什么力度,不唬人,像狐狸崽子瞪人。


 


……你别跟我说你要抽烟啊。


 


张云雷不说话,也不看他了,眼睛从杨九郎脸上移开,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,把下巴埋了进去,一声不吭。


 


杨九郎看他不想理人,自个儿离远着点坐下来准备补个觉,想起什么又给人倒了杯热水往床头一放,才安心退回小角落里歪着脑袋要偷个瞌睡。


 


杨九郎。


 


诶,在呢。


 


杨九郎。


 


诶。


 


你离我那么远干嘛,我吃人啊?


 


你不吃人我怕我吃人,杨九郎默默腹诽一句,还是磨磨蹭蹭凑到床边坐下,心里哀叹这觉是没法睡了,说起来昨晚哭着求我别看的人是谁来着?


 


张云雷侧着身把脸埋进枕头里,鼻梁在枕上戳出一个圆印,又好一会儿不说话。杨九郎并不走,他坐在那里,一时间思绪繁杂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

 


昨天晚上,还有今天,谢谢你啊。僵持了几分钟后,张云雷撇过头,脸因为缺氧浮了一层红,他扇了扇睫毛,话说的吞吞吐吐,一只手使劲绞着枕套的边角。


 


没事儿,我还不好意思呢。杨九郎双手拍了下大腿,低下头嘴角微微歪吊起来,让这么大一角儿住盥洗室。


 


噗,这时候就别瞎翻包袱了行吗?


 


好好好,我不说了我不说了。


 


等等,张云雷顿了一下,你刚刚在医院是不是冒充我家属?


 


我多咱冒充你家属?


 


杨九郎一手叉腰一手上去就要呼张云雷脑袋,伸到人眼前还是没落下去,灰溜溜又收回来。张云雷本来板着脸,突然就乐了,唇角翘着,眉眼弯弯,他想憋一下,没能收住,眉毛微微抬起,装作深呼吸的样子,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掩了几声咳嗽,脸颊两边却笑出皱皱几道纹路。


 


等他笑完静了会儿,杨九郎问他,医生说的话你全部听到了?


 


张云雷的舌头伸出来舔右唇角,不置可否。


 


医生说你,你有点抗药了,你以后吃抑制剂可能没……


 


我听到了。张云雷迅速把他的话打断,声音冷下去,尾音有些沙哑。


 


杨九郎听出他的抗拒,心里五味杂陈,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安慰他一下,张云雷又翻了个身,留下后脖子和半块瘦削的脊背给他,意思明了,“我不想说话了”。杨九郎于是及时住了嘴,他盯着张云雷脖子上那一小块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看了几秒,然后回到了自己刚刚坐的那把椅子上。


 


脖子那里不时常见日光,皮肤比别的地方还要白些,那些青色的血管几乎磊磊落落邀着人来一窥究竟。


 


Omega的腺体就静静睡在那片皮肤下面,像被雪埋起的一坛不开封的酒。


 


 


他见过他的两次狼狈相隔不远,就一个发情周期而已。


 


回京赶了几次小剧场,杨九郎觉出那段时间张云雷总是心不在焉的,烟反而抽得更凶了,嘴角被焦油涩得起皮,皮肤上厚实一层烟味,闷热的夏风都吹不掉。他和张云雷一块儿待在后台,别的队员拍拍杨九郎肩膀,问他栗子怎么炒焦了,一股烟味,呛人。


 


杨九郎挥着手往出赶人,去去去去,别贫。张云雷坐在一边也不给个笑,他有时理着衣服褶儿,有时嘴里念念有词背着段子,有时人都不见,杨九郎估摸着又上哪儿抽烟去了,回来一闻果真不错。杨九郎在心里倒数五四三二一,想着要不然自己提提意见,让他别一个劲往肺里填渣滓了。


 


他往张云雷面前一站,张云雷抬头看他,拖长了调子问他干嘛,眼尾的风轻柔一撩,他准立刻退兵三里地。边退边安慰自己,人就剩这么一个小小的爱好了,不能满足张老师一下吗?过一会儿脑子里那根弦不绷着了,他想,要是没烟味遮遮掩掩欲说还休一下,天天搁一瓶酒在自己身边,酒量如他,可能就天天醉着上下班了。


 


除了心不在焉和抽烟,张云雷其他都没怎么变,那个潮湿的夜晚变成一个讳莫如深的秘密,两人自觉都不提起。夏天像过不完似的,张云雷带着好搭档趁夜吃过几次烧烤,烟熏火燎里酱料刷上肉,杨九郎晚上不想吃也屈服着吃了一点。他不喝酒张云雷就自己喝,不敢喝度数高的,单开几瓶燕京,杨九郎手里是北冰洋,两人碰一下杯——其实谁也不习惯这个动作,但别的话正好不用特别再说了,就这么喝下去,昂头咽的时候被天花板上的灯晃一下眼,迷迷瞪瞪眩晕一阵,一个人嘴里是麦芽苦味,一个人舌头上残留着橘子味的甘甜。


 


拉着杨九郎吃过几次,杨九郎就再也不肯了。去一次他身上的炒栗子味得混乱好几天,窝在家里搓游戏手柄时那股孜然味还散不掉,还总觉得面前放着一溜五花肉。他把手柄一扔,寻思着张云雷可能在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谢意,空调静静吹风,他闭着眼睛听空调的单调声音,张云雷一节手腕就跳进脑海里来了,是吃饭时沾着啤酒沫子的手腕,骨头支棱着,就大拇指食指一握那么点细,他那天晚上握过。


 


烧烤还是甭吃了,他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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